一桩风化案：婆婆私通五人，诬陷儿媳下狱，县令破奇案，严惩凶手

清朝康熙三年（公元1664年），山西太原县城东关外住着一户人家，户主黄柳氏和儿子黄茅生相依为命。黄柳氏四十岁时丈夫病死，儿子黄茅生多病羸弱，便给儿子娶妻冲喜，儿媳妇是城郊庄户人家的女儿，名叫杨青。可谁曾想到，儿子娶妻不久也命归黄泉了。黄柳氏与儿媳杨青都正当风华艳姿之年，却不得不独身寡居。

婆婆黄柳氏水性杨花，品行不端，惹人非议。一次去五台山进香，见一位尖嘴猴腮的人尾随其后。她先是不予理睬，进入庙堂之后，跪在地上烧香时，那男子也随之跪在黄柳氏身边，偷偷伸手拧了黄柳氏的大腿一把。黄柳氏非但没有责怪，却反而朝他嗲颜一笑。

那尖嘴猴腮的男子名叫陆大，原是太原城内的无赖，整日游手好闲，跟随富家公子仗势欺人，采花弄柳。此人犯了人命案后逃到了五台山，在山上设卦摊骗人钱财。陆大见黄柳氏风流娇艳，一身窈窕身姿令人着迷，于是他便尾随而来并向她挑逗。

候大原本只想挑逗黄柳氏一番，不曾想黄柳氏却心随人愿，不经陆大多方勾引，就与陆大夜宿明散。从此以后，二人便私底下频繁往来，成了一对地下鸳鸯。

一天夜里，黄柳氏又与人有约，外出久久不归，儿媳杨青在婆婆屋里等待。夜深人静还不见婆婆回来，杨青十分困倦，便俯卧床头睡了过去。半夜里陆大翻墙进入院子，蹑手蹑脚进入黄柳氏房中。陆大摸黑朝床扑去，正要非礼杨青之时，黄柳氏正巧回到家中，并且撞见了这一幕。

杨青又羞又恼，奋力挣脱后打了陆大一记耳光，随后又大吵大闹，要拉陆大去衙门见官。陆大见祸害错了人，想说清楚他是来找黄柳氏的。哪想黄柳氏顺手抓起一把板斧，朝着陆大迎面砍来，陆大吓得夺门而逃。陆大一边跑一边骂黄柳氏不是人，明明是她约自己来的，却出尔反尔。

半个月后，黄柳氏重新找到了新欢，那人长得英俊潇洒，且家中颇有钱财。陆大得知此事后十分嫉妒，但他又对黄柳氏恋恋不舍，于是又来黄柳氏家里找她。杨青见陆大再次登门，气恼地上前抓住他就要喊人。陆大苦苦哀求，说明了他与黄柳氏在五台山相遇后私会的事情。杨青此时才知道那天晚上是一场误会，于是就放了陆大，并要求他不准再来家里。

当天晚上，心细的杨青发现婆婆屋内又有了异常，于是悄悄溜到婆婆的窗下，杨青用手指头弄湿窗纸，从抠开的小洞中往里看去，只见婆婆与一个男子正在房内卿卿我我，那男子正是后庄酒店的掌柜毛奇。毛奇长得年轻俊秀，年纪比黄柳氏小五岁，平日里也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主儿。

黄柳氏对毛奇说：儿媳杨青尚且在家，不如把灯吹灭歇息吧。毛奇却一点也不害怕，他告诉黄柳氏不要害怕，熄了灯没意思，儿媳也守空房的话，可以叫她一同前来行乐。杨青生性刚烈，素来痛恨沾花惹草之辈，毛奇的话让她觉得受了奇耻大辱，她当即踢开婆婆房门，闯进了房间之中。

杨青怒骂毛奇厚颜无耻，但碍于婆婆的情面，杨青给了毛奇一次机会，让他赶紧离开黄家，否则就去告官将他抓捕。毛奇本是外强中干之人，见到好事被杨青撞破，当场吓得赶紧披了衣服惊慌逃窜。

婆婆的丑事暴露，觉得难堪不已，她认为这是杨青故意要出她的丑，于是对儿媳妇怀恨在心。为了出这口恶气，黄柳氏就百事刁难杨青，极尽苛刻之能事，想借此把儿媳妇从家中逼走，以免坏了她的好事。可杨青非但不走，反而多次在门口和墙外阻挡前来找婆婆的那些男子。

接连半个多月，黄柳氏的相好们都没有能踏进黄家半步，黄柳氏气得七窍生烟，为了尽早把杨青赶走，她干脆上衙门击鼓告状。太原县令王魁升堂审案，为黄柳氏所告何人，有何情状就一一道来。黄柳氏说，她要状告儿媳。自从儿子死后，儿媳妇年轻寡居，却不守妇道，近来与门外汉子私通，败坏家门家风，恳请县令大老爷为她作主，管教大逆不道的儿媳妇。

王县令问，既然状告儿媳与人私通，那必然有私通之人。此人究竟是何人？黄柳氏说：登徒浪子夜里来天明去，她不知道有几个，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。虽然奸夫之名不知，但也不难查证，只要将儿媳妇杨青抓来拷问，一切原委便知。

儿媳妇杨青很快被抓到县衙审问，王县令怒拍惊堂木问道：你婆婆状告你与人有私情，可真有此事？若真有此事就速速招来，否则将大刑伺候，打死无算。若奸情真如黄柳氏所言，则将被卖为官奴，所得银钱交给黄柳氏养老。

杨青没想到婆婆竟然反咬一口，诬陷她与人有私情。她愤怒不已，当即指控婆婆黄柳氏恶人先告状，诬陷她与人有私情，实际上是婆婆与陆大和毛奇有私情。婆婆一听慌了神，连忙辩解说她是清白的，全是儿媳妇在血口喷人。儿媳妇杨青也不甘示弱，怒斥婆婆败坏门风还想诬陷她，想要将她逼出家门，以免坏她的好事。

婆媳二人在大堂之上争吵不休，各执一端不肯罢休。王县令于是让衙役拘捕毛奇与陆大前来审问，二人来到大堂上后都否认与黄柳氏与杨青有来往，并说柳氏与杨青婆媳不和，于是编造假话哄骗官府，望大人明查明断。

王县令驳斥二人：“一个庄子好几百人口，为何单单要诬告你们二人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，你二人肯定不是良善之辈，否则她们婆媳也不会指控你们。”毛奇与陆大听罢，不敢再继续争辩，退到一边低着头不说话。

王县令又问杨青，她指控婆婆与人有私情，空口白牙是不能立案的，必须要有充足的证据才行。杨青于是打开随身带来的一个包袱，从中拿出了陆大的一只鞋子和毛奇的一根腰带。杨青说这些东西都是她暗中收藏的，都是毛奇和陆大匆匆忙忙逃走时留下的。

王县令见状，当即让衙役杖责陆大与毛奇二十大板，二人被打得连连求饶，对杨青的检举怀恨在心，竟然临时当堂反咬一口说他们与黄柳氏并无私情，而是与杨青有私情，婆婆黄柳氏所言为真。

毛奇和陆大在堂上涕泪横流地哭喊，王县令见状心中犯起了嘀咕：按理说两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不可能会同时指控一个年轻的女人，再说杨青比黄柳氏年轻漂亮，杨青私通毛奇和陆大的可能性更大。再有一点，腰带和布鞋这种私人的东西一般不易弄丢，杨青说是在家里捡到的，这点就很值得怀疑。

王县令思索一番后，认为杨青私通毛奇和陆大是实，被婆婆黄杨氏发现告到县衙后，她却反咬婆婆一口。王县令于是对杨青实施拶刑，也就是夹手指之刑。杨青双手差点被夹断，却始终不肯承认与毛奇与陆大有私情。王县令又对杨青轮番杖责，杨青还是不肯招供。王县令只好将杨青关入大牢，毛奇和陆大也一样被捕入狱。

杨青的娘家人得知她私通外人，并被关押进大牢后，深深为她的遭遇所不平。杨家人坚信杨青恪守妇道，知书达理，绝对不是那种随便的人，所以杨家人告到了知府衙门。可是知府不但维持原判，还同意县衙将杨青卖为官奴，所得银钱给黄柳氏养老。杨家人不服，继续上告。

第二年春天，王县令调离，孙宗元调任太原县令。孙宗元，字柳下，号长卿，山东淄川人氏。据《淄川县志》记载，孙宗元于清顺治十二年（1655年）中进士，授临晋知县，先后担任过滦州知州和思恩府同知。孙宗元智慧过人且清正廉洁，尤其擅长断案。同为淄川人的蒲松龄曾经在《聊斋志异》里记载了孙宗元破案的故事。

孙宗元到任后，翻阅了卷宗后认为此案漏洞颇多，而且此案没有第三方目击者，要断清此案很难。但是他毕竟是个很有经验的县令，而且断案很有智慧。孙宗元看了卷宗后，只草草审问了犯人一遍，随后就让衙役们准备砖石刀锥，第二天审案时要用。

衙役们听罢都面面相觑，若要施加严刑，刑房之中各种刑具都有，为何要找这些律法之外的破石烂砖用刑，这些东西是朝廷明令禁止使用的，孙县令却要用，这真的是莫名其妙。衙役们对此很不理解，但县令的命令不得不遵从，于是只好去准备。

第二天升堂，孙县令端坐大堂之上，他说此案他已经略知一二，虽然私通的妇人不知是谁，但奸夫却是明明白白的。婆媳二人应该是清白之人，只是上了奸夫的当，被坏人引诱，才落下了如此名声。眼下陆大和毛奇已经被捕，押在公堂之下，这两个恶人就在你们面前，堂下备有石头砖块和锥子，你们可以当场将他们杀死。

婆媳二人听罢，都犹豫着不敢动手，害怕失手打死人命。孙县令见二人犹豫，便告诉她们，若打死二人他来承担责任。婆媳二人再也没有顾虑的理由，一同抓起石头砖块就往跪在地上的毛奇和陆大的身上砸去。

杨青满心怒火，这一年来的痛苦折磨让她对陆大和毛奇恨之入骨，她捡起大石头恨不得砸破这两个恶人的脑袋，于是专挑大块的石头使劲向两个恶人砸去。婆婆黄柳氏则双手发抖，只挑一些小石头，朝毛奇和陆大的腿部和屁股扔了几下而已。孙县令又让婆媳二人拿刀去刺陆大和毛奇，杨青拿起刀就冲上去刺，衙役将她拦住；婆婆黄柳氏则迟疑不敢下手，拿着刀站在原地发呆。

婆媳二人的表现被孙县令看得一清二楚，他当即喝令让衙役对杨柳氏施行拶刑，黄柳氏双手的指头被夹得血肉模糊，最终不得不承认了她与陆大、毛奇私通，并诬告儿媳妇杨青的事实。黄柳氏还承认，她在庄内还有三个相好的男人。

孙县令按照黄柳氏说出的名字，提审了那三个男人，果然三人都承认与黄柳氏有私情。而唆使黄柳氏诬陷杨青的人就是陆大，本来黄柳氏对杨青有些怨恨，但陆大在后来屡次来找黄柳氏时被杨青拦下，他从此对杨青怀恨在心。

当陆大察觉黄柳氏怨恨杨青后，便唆使黄柳氏诬告杨青，以达到他泄愤的目的。黄柳氏有陆大的支持，于是就跑去县衙诬告杨青。后来陆大又和毛奇临场串通诬陷杨青，差点害死了杨青。幸亏孙县令聪明能断，以这样非常规的手段破解了此案，否则杨青有可能被变卖为官奴，饱受冤屈而死。

案子真相大白，按照《大清律例·刑律·犯奸》的规定：婆婆黄柳氏以通奸罪论处，杖责八十大板，虽然她诬告的罪名成立，但由于她的长者，所以只判处通奸之罪，判处杖责八十；陆大不仅犯奸，还唆使黄柳氏诬告杨青，按律以谋杀罪论处，陆大被判处斩首之刑；毛奇和其他三个男人都以通奸罪论处，各杖责八十大板，并罚银10两作为惩处；胡乱断案、体察不明的前任县令王魁，知府等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惩处。

案子到此就已经结案了，但透过此案却不难发现古人对待私通罪的态度。黄柳氏在丈夫身亡后私通了五个人，而且为了避免儿媳妇坏事，竟然诬陷儿媳妇想将其变卖为奴，得到的银子供自己养老。黄柳氏诬告罪名成立，却按律不被严惩，只杖责八十了事，陆大则以谋杀罪论处，斩首示众。

当然不能用今天的眼光去看当时的人和事，在封建社会的大环境下，儿媳妇的地位是最低下的，这些苦命女子就像商品一样任人买卖，几乎从出生那天起就任人宰割。在这样的大背景下，杨青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，这对她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。

当然，如果这桩案子发生在当代，又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了……一桩风化案：婆婆私通五人，诬陷儿媳下狱，县令破奇案，严惩凶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