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/22财报丨巴萨的“杠杆”还能用多久？

10月9日，巴塞罗那会员代表大会召开，代表15万会员的600多人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批准了盈利9,800万欧元的21/22年度报告和盈利2.75亿的22/23年度预算。

尽管彼时球队在欧冠小组赛中已经历两场失利，但会员们坚信球队必将重整旗鼓突出重围，俱乐部预算仍按照惯例制定——西甲夺冠并打入欧冠八强。

10月12日，主场战平国际米兰，丢掉欧冠出线主动权；10月16日，国家德比中脆败于死敌皇家马德里；10月26日，欧冠小组赛提前一轮确定出局。

拉波尔塔营造的泡沫在半个月内被戳破，尽管他还在寻求出售巴萨其他资产的机会，以支撑球队重建的巨大开销，但所有人都知道，家底总有一天会卖完，到时候红蓝军团财政还能否支撑这艘大船？

大会上侃侃而谈的拉波尔塔

“杠杆”的底细

首先，让我们先通过审计报告披露的信息还原首笔杠杆交易的细节。

6月30日，也就是21/22财年的最后一天，巴萨压哨将10%的西甲转播权出售给了一家名为Locksley Invest的公司。该公司的股东正是美国投资公司第六街和巴萨自己，二者的持股比例分别为51%和49%。这是一个巧妙的比例，俱乐部刚好不具有控制权，无需将其纳入合并报表详细披露。

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是，此前巴萨官方声明中所售10%的西甲转播权期限为25年，而在财报中却并未体现任何关于时间期限的信息。由此看来，在与Locksley Invest的交易中，俱乐部售出的是无限期的转播权。

财报中关于杠杆交易的附注

财报中还披露了巴萨对Locksley Invest的注资金额为6,300万欧元，结合出售转播权所获的账面收益2.67亿，一进一出，俱乐部所获得的净经济流入约2.04亿。为何一个看起来直截了当的交易，搞出了这么多弯弯绕绕？

再结合西媒此前的爆料，巴萨和第六街可能的确有着类似交易安排：Locksley Invest获得巴萨10%的西甲转播权，在利益分配上，第六街只享受其中前25年的全部权益，剩余权益归属于俱乐部。巴萨的注资相当于赎回25年之后的权益，整个交易的目的可能是为了做高账面收益。

财报期后事项披露中证实了第二笔杠杆交易的完成，7月21日巴萨出售15%的西甲转播权获得账面收益4亿欧元，与之前10%的交易结构相同，其中也应该包含了一部分“注水”收益。此外，年度利润预算还包含了第三笔和第四笔杠杆交易——先后出售巴萨工作室负责区块链业务的子公司合计49%股权，获得1.97亿收益。

巴萨22/23年度预算概览

藏不住的烂账

抛开杠杆，让我们看看报表其他部分。

众所周知，拉波尔塔二度当选俱乐部主席后，选择在20/21财年“洗大澡”，报表净亏损高达4.81亿欧元，远超19/20财年的1.01亿亏损。疫情到来前的8年，这家会员制俱乐部一直保持着盈利。

不过这还不足以让红蓝军团在21/22财年依靠自身经营扭亏为盈，扣除杠杆交易带来的非经常性收益之后，巴萨上赛季依然税前亏损1.42亿。

同样的道理，充满乐观情绪的22/23财年预算中也包含了将近6亿欧元的非经常性收益，扣除后税前亏损竟高达2.3亿。即便这个数字也恐怕只能在巴萨欧冠晋级的平行时空中才能实现，毕竟在过去两个巨亏的年度里，俱乐部的年初预算可都是盈利的…

为什么拉波尔塔回归后不遗余力地削减开支，甚至不惜放走队史传奇梅西，报表还依然如此难看呢？

首先，俱乐部的常规经营收入依然没有恢复疫情前的最佳水平。17/18和18/19赛季是巴萨队史迄今为止吸金能力的最高峰，依靠内马尔的2.22亿的天价违约金和出售冗员获得的收益，总收入连续两年突破9亿欧元大关，直逼10亿。

此后红蓝军团的总收入进入了下行期间，除了疫情影响比赛日收入的显性因素外，球员注册权处置收益和商业收入的下滑也不容忽视。巴萨在转会市场上的糟糕表现不必多言，商业价值缩水之快也令人始料未及。

巴托梅乌末期自营IP运营权益的商业模式在疫情下显得更为脆弱，更多自主权意味着承担更多风险，原本可以转嫁给代理商的损失由自己吞下，球队江河日下的竞技表现也助推了这一过程。

不过拉波尔塔显然对后疫情时代充满信心，本赛季预算商业收入增长36%，调子定得极高。要知道，上赛季主营IP的巴萨授权与商品交易公司（BLM）收入回升超3,000万欧元，总俱乐部商业收入却依然下降了2,300万，球队缺少了什么，无需多言。

商业收入能否创新高是个问号，但转播收入上不去已是既成事实。因出让西甲转播权，未来25年里巴萨每年都将确定损失4,000万欧元上下。欧冠小组赛出局，将至少让俱乐部本赛季损失晋级16强和8强合计2,000万的奖金，哪怕欧联夺冠也很难弥补，这还没算西甲欧冠电视奖金池、赞助商成绩激励和欧冠淘汰赛门票收入方面的损失。

而在支出端，“努力”的拉波尔塔并没有为俱乐部压缩多少成本。在包含杠杆交易的预算总收入额突破10亿欧元的同时，巴萨的预算总支出额也突破了10亿，仅次于“洗大澡”的20/21财年。

当年拉波尔塔一下子计提了1.61亿欧元的球员注册权减值损失，让俱乐部得以轻装上阵，上赛季巴萨球员注册权摊销下降到1.19亿，工资额缩减到4亿出头，二者之和达到近年来的最低水平。

然而本赛季红蓝军团又进入了激烈的扩张期，经过夏天疯狂的球员招募，扣除其他运动项目的工资额将暴增1.32亿欧元达到5.34亿，全欧只有大巴黎超越过这个数字。队史最高的工资额却换来耻辱性的成绩，重注的莱万多夫斯基已是33岁高龄，拉波尔塔花钱的效率有待提升。

其他运营支出也明显增长，同样创历史新高，管理层的解释是BLM开展业务和疫情后恢复全面运营带来的增量成本。成本还在膨胀，收入却仍未恢复，需要杠杆救命也就不奇怪了。

皮克的退役将为巴萨节省一大笔开销

不确定的未来

杠杆可以续命，但能续多久呢？

仅仅是每年的运营成本就已经让巴萨如此吃紧，再看看负债情况，会让人感觉脊背发凉。去年14.82亿欧元的总负债额已经让人目瞪口呆，今年拉波尔塔更是再接再厉，将这个数字提高到了17.55亿。

当然，这其中有7.21亿欧元属于经营负债，相对容易解决。例如，预收账款只需要履行合同对应义务即可，无需偿还现金，其他短期经营负债大多可以随着球队的日常运转滚动清偿。

真正需要关注的是金融负债和应付转会费。金融负债包括银行借款、债券等，只能由现金偿付，一般使用“净负债”（金融负债扣除现金）指标进行分析。球员转会费金额庞大且具有资本开支属性，在此划分为类金融负债。

尽管两项加起来超过10亿欧元，但扣除3.78亿的在手现金后，净负债从上个财年末的6.66亿下降到5.98亿。拉波尔塔以巴萨的转播权进行担保融资5.95亿欧元，其中3.37亿要到2031年才偿还，缓解了俱乐部的流动性危机。而这笔融资的利率够低，也让俱乐部的利息费用从4,100万缩减到3,000万。

但这也仅仅是“缓解”，巴萨的净负债依然处于历史高位水平。长期负债不代表不用还，只是把还债的难题留给后人，尤其是在一笔笔杠杆交易透支了未来的创收能力之后。

拉波尔塔还计划继续借债，诺坎普翻新计划预算高达15亿欧元，资金来源当然还是借款。先不说未来新诺坎普能否每年带来预想中的2亿增量比赛日收入，下赛季巴萨将不得不将主场搬至蒙锥克奥林匹克体育场，现有2亿的比赛日收入要缩水至少1/4。

当然，有巴萨这块金字招牌，拉波尔塔还可以继续借，还可以继续变卖资产，并美其名曰“杠杆”，但本赛季欧冠出局足以给所有巴萨球迷浇上一盆冷水，通过透支未来构建的现在如果不足以赢得一切，那便是向深渊走得更远。

红蓝军团的掌舵人别无选择，在如今浮躁的舆论氛围下，一旦选择开始了赌局，就注定只能继续下注。这个时代，已经容不下卧薪尝胆式的重建了。

这一次，我不怪拉波尔塔。

END

作者橘乐， CFA/CICPA，曾就职于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和国际足球管理公司，运营公众号、播客「橘猫看球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