专访丨36岁闯荡西班牙！高雷雷：西乙B的比赛激烈程度中超比不了

记者刘翔宇报道

高雷雷在中国球员里，是个性的符号。他是国安旧将，2011年退役，随后做餐饮，投身公益事业，2016年，也就是他36岁的时候，他令人意外地决定复出，他选择了闯荡西班牙，加盟了西乙B球队科尔内利亚。

2016年3月19日，高雷雷代表科尔内利亚在西乙B赛场替补登场，虽然时间很短，但对于一个离开足球5年的球员来说已弥足珍贵。如今已近一年多，他仍是科尔内利亚俱乐部一队成员。

就在昨日，年近37岁的高雷雷通过个人社交账号发文庆祝自己再一次收获进球。这位曾经的“中国足球自由转会第一人”同时表示：“只要有信念，还有什么不可能？目标40岁！”

而在此之前不久，本报记者在工体旁边的波尔塔20餐厅，意外见到了高雷雷。“你不应该在西班牙吗？”记者问，“请假了三天，回来办点事。”高雷雷笑着说。

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高雷雷，皮肤黝黑，他习惯挽起两个袖子，露出被晒成古铜色的壮实小臂。面庞像是雕刻过的，尤其在留起了络腮胡之后，这一切都和他那件帽衫上的英文单词很贴切，“hardrock”（硬岩石、硬摇滚）。

和记者交谈的时候，高雷雷的儿子高宇念也在一旁。下午餐厅几乎没有顾客，小男孩淘气，抱着足球绕着餐厅跑，高雷雷笑着看着儿子，并不约束。他对于自己都不设条框，何况对儿子。很多人不懂高雷雷，“我也许有点反人类吧，对自己比较残忍，不按规矩出牌。”高雷雷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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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西乙B，是金字塔中间部分”

◆《足球》：先介绍一下西乙B这个联赛吧，国内的很多球迷对此并不了解？

高雷雷：西乙B是西班牙第三级别联赛，水平不客气地说和中超差不多。我觉得这个比赛就是西班牙足球的一个基石，承上启下的作用。从第四级别开始就是业余足球了，下面还有五、六、七级。西乙B这个级别算是半职业，球员基本上有半天班，有医生、健身教练之类的，第二和第一级别是纯职业的，分别是西乙A和西甲。

这里有很多大家所熟知球队的B队，比如巴萨B队、西班牙人B队。在这些球队里，如果球员到18岁之后还没有上一队，发展遇到一些瓶颈，大部分都不留了，比如卖到西甲、西乙其他球队，一些有机会上A队的，都会继续留下来进入B队，踢西乙B的比赛。比如巴萨现在那个左后卫阿尔巴，原来在我们这踢了一两年。

◆西乙B俱乐部的硬件怎么样？

基本设施是有的，但你要说有多豪华、多职业，那并没有。比国内的乙级要强得多，总体来说硬件条件和中甲差不多吧。

◆有升降级吗？

都有，但西乙B的球队、球员数量，要远远多于咱们的乙级，算是金字塔中间这块。西班牙整个国家有80支队（西乙B），分四个大区，前三名会打附加赛，升3个队去西乙A。去年我们碰上一个对手，要是我们赢了就去打附加赛，但可惜最后他们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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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比较随意，不按规矩出牌”

◆《足球》：你为什么会决定在36岁这个年龄复出，而且是去了西班牙踢球？

高雷雷：我这人比较随意，不像大多数人那样循规蹈矩——在很多人眼中，这个年龄段应该干这事、那个年龄段应该干那事。很多人不理解，说你为什么拿自己的钱去捐给学校，修球场。我觉得这与去西班牙是一个道理。我比较反人类（笑）、对自己比较残忍吧，不太按着规矩出牌。

我觉得不爽了，我就去其他队，或者说就出国。在我那个时代，北京国安踢的球太难看，在生活和足球这两件事情上，我是比较追求理想化的。足球一定是皇马、巴萨那么踢，那才叫踢球，要是磨磨唧唧地赢个1比0，那不是我喜欢的足球。

当然足球风格有很多种，不乏有的俱乐部、甚至国家队，他踢得并不好看，也是一种风格，但我有我鲜明的性格和对足球的理解，我觉得足球就是要有技术、盘带、传接、配合，要有观赏性，这是我对足球的理解。

◆所以你为了享受足球，选择去了西班牙？

这是一个最理想的地方。我退役比较早，干餐厅干得也不错，这五年也集中了很大一部分精力，去做公益和慈善的事儿。人家说了这五年黄金年龄，你离开足球，现在回去足球圈并不是你最好的时间了，我觉得那才有意思啊。

过去是速度、技术，现在是没有速度了、技术动作也慢了，你要寻找另外一种方式去踢球。足球也需要转型，随着年龄慢慢增大，你不可能总用一种方式踢球，包括梅西、C罗，他们踢球的方式也在改变。所以说你能够经历到这个层面也是挺有意思的，因为并不是每个球员都有这样的机会。

◆你是怎么找到这样的机会的？

其实也是很偶然，实际上主要是围绕着公益和慈善的事情，但我想帮了那么多孩子，也帮自己一次吧。我想有没有可能我也去试训啊，那边说想来就来呗，不行就回去。我脸皮厚，想着行不行无所谓，不行就当锻炼了。

后来去那练了一个星期，确实不行。但是我自己还好，这五年我跑了15个马拉松，很爱运动，至少是底子还有。这一个星期虽然自己不太满意，但尽全力了。尽全力不是指非常努力，而是玩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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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能出场就是非常好的事情了”

◆《足球》：试训是在前年的事？

高雷雷：这是前年七月份的事儿，七月份试训，十月份签约。试训的时候就觉得吃力、节奏跟不上，但是每堂训练课我都拼尽全力。

◆那边的训练节奏怎么样？

我想说在我最好的时候来这，也不一定怎么着。为什么这么说，你想想这个级别，很多球员打好了直接就进（西甲）一队，剩下等机会的还留在西乙B，所以球员竞争很激烈。

像我们队还有几个西甲球员，他们都受过相对比较严重的伤，需要半年以上时间来恢复，恢复完了你要想马上回西甲不太现实，那就在这踢，这个级别的比赛能够帮助一些西甲刚刚伤愈的球员，拉体能、找比赛感觉。 　　

我最好的时候，二十五六岁那会儿，西甲皇马也要（我）了，但国安不放。现在想想，那个时候即使来这个级别，在技术上没问题，但拼抢太激烈了，可能也吃不消。前一段时间徐根宝接受采访时说，中超球员来这（西乙B）不一定能踢得上。我真的很认可这句话。我并不是说这个比赛水平高到什么水准，但这里比赛的激烈程度，中超到不了。

我在那边有机会就会去看西甲，西甲是讲究控制节奏的，尤其中后场，但这个级别，有部分球队的场地是人工草，在人工草上踢球，频率和感觉都是不一样的，球在人工草上和天然草上的运行也不一样，我们队就是人工草，这是我第一次在正式比赛里踢人工草。

光我们这组就能碰到两到三支以前的西甲球队，没落的西甲球队，比如大力神队（又译为“赫库斯”），工资发不出来，被罚到下面来了，我觉得能和这样的球队踢比赛挺酷的。

我们上一场国王杯客场输给了大力神，如果这场要是赢了，我们下一场就对巴萨一队。我们前年国王杯对的是皇马，那时候我还没签约，我们主场输了1比5。

◆你们队现在有多少人？

我们队现在23个人，我现在（年龄）跟教练一样大，他以前是第四级别的。

◆年龄最小的呢？

18岁，我比他大18岁。（笑）有赢球奖金吗？有，很少，赢一场球一两百欧元。月薪的话，之前这个级别一个月能拿到七八千到一万欧，现在他们经济危机，也不好过，年薪高一点的三四万欧元。

◆你的薪水怎么样？

我拿得也很少。因为你这个岁数了，比赛时间也没有主力球员那么多，对我来说能出场就已经达到目的了。

◆你在队里打什么位置？

主要打后腰，有时候也打两边。

◆有什么数据上的表现吗？

基本上都是零，但是没关系，对我来说能出场就是非常好的事情了。

◆你印象深刻的一场比赛是？

第一场为球队出场，对阵西班牙人B，记忆犹新。算是退役五年之后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吧。太激动了，尤其还是对西班牙人，一支西甲球队的B队。

◆那场比赛打了多长时间？

出场不过十几分钟，我觉得只要我能出场，能站在那里就可以，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其他的压力可言。在这每天能够完成训练，能跟得下来，对我就是很大的鼓舞。

◆这个赛季到什么时候结束？

5月20日最后一场比赛。现在基本上都能进大名单，偶尔在大名单之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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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训练以及比赛时，一定非常敬业与认真”

◆《足球》：你在西班牙的生活是怎么安排？

高雷雷：我们球队就在巴塞罗那。每天起来，吃过早饭，喝杯咖啡，就开车去训练了，结束了就回家。球场离我住的地方走路就十分钟，开车两分钟，训练和比赛都在这一块场地上。一天就一练，因为很多人下午就上班去了。

◆有球迷看你的比赛吗？

有，会有中国球迷去看，也有其他地方的球迷，氛围挺好。

◆你会自己跟自己着急么？想以前踢那样，现在怎么会踢这样。

会有这样的挣扎，在场上有的时候就突然愣住了，自己在想我在干嘛，怎么会这样，但那时候要尽快调整自己。在前半年的很多时候都会这样，练完了、洗完澡、郁闷地开车回家。虽然我是一个玩的心态，但真训练、比赛起来，就一定是一个非常敬业很认真的人。

◆这个级别里的中国球员多吗？

郝海东的儿子在格拉纳达B队，林良铭在皇马B队。

◆你的西语现在怎么样了？

会的都是骂人的话，在更衣室里大家就都那点话，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英语和大家沟通。

◆会不会有时候感觉无聊？

有时候会寂寞，挺无聊的，家人都在北京。但是巴塞罗那还是一个挺有文化氛围的城市，毕加索、高迪、达利都在这，还有弗拉明戈，吸收了很多不同的文化，沙滩、美女，还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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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再踢一两个赛季，最迟40岁退役”

◆《足球》：足球算是生活的调剂品，而不是全部？

高雷雷：这是充实我足球生涯的一部分，我要给自己画一个圆满的句号。

◆这会是句号？

也不一定哈，说不定哪天我又去澳洲踢去了。应该会在这几个月内决定了。我也在往西乙A努力，不要脸就不要脸到底呗，要是真能到西乙A，那可能就是最后一个赛季了。要是还在同一级别，再踢一两个赛季问题不大。我觉得最迟到40（退役）。

其实也有一些来自国内的邀请，都是找我去做教练，但现在我还想再多玩玩。现在西班牙的另外一个队又给了我两个赛季的合同，那个队是个第四级别球队。当然到了第四级别每场肯定都是首发、全场，但是……不一样。像我的话，能在中超肯定不会去中甲。

◆第一次退役那么早，现在你想要把第二次拉长？

反正就是想表达一下，足球对于我来说，年龄不是问题。我想在25岁退也是我，我想在45岁再踢也是我，是个在骨子里牛B的人。

◆现在比赛训练占用了你很大的精力，其他事情呢？

孩子的事情不会放松，慈善公益的事情同样，慈善公益不在于地方，在于你有没有这份心，可以在任何地方做。

◆说说现在在做的公益事业吧？

我现在帮助国内的教练、小球员到西班牙学习，去年有四名新疆的孩子，一名新疆老师到西班牙学习训练了一个月，都是我个人承担的费用。他们的球场就是我捐的。接下来是对青训教练的培训，中国缺的是好的教练。

◆你有想过这次退役之后干嘛吗？

我现在代理了很多产品，比如医疗器械，足球训练的先进器械。

◆三浦知良50岁还在踢，还有进球，他是你的目标吗？

他不但在踢，状态还不错。说不定等我这次退役了，45岁又复出了（笑）。

编辑 | 苏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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